尋星築月

敲鑼打鼓，人聲鼎沸。

　　喋喋不停，吵雜不休。

　　不知為何，今兒個城裡比平常還要特別的熱鬧，兩道類似迎娶新娘的隊伍好巧不巧的同時不同地的來回在城的巷道。城裡無處不飛花，無處不聞鑼兒敲。大紅溢滿整個城裡，圍觀的人潮也塞的讓人不知如何是好。

　　哪有人娶新娘同天就算了，還搞的大伙兒民眾全都來湊腳呢？從來沒這麼的熱鬧，但熱鬧的原因也就無心探索而知了……

　　因為就算再怎麼熱鬧，也打擾不了遠在郊外親密的小倆口。

　　微風吹拂，扯動河面，陣陣漣漪，有種跟城內大相逕庭的靜閒。

　　「相公……」曉菁拉了拉俊偉，讓原本停留在書上的雙眼從字裡行間移到曉菁的臉上。

　　只見她稍稍偏了點頭，秀眉微皺，水靈靈的大眼直勾著他，像是個要糖吃的小孩似的。俊偉笑笑的將書本闔上，放置在右手旁的草地上，將一副像是在森林迷路的小女孩的曉菁拉進了懷裡。「怎麼了？我親愛的娘子。」

　　曉菁因俊偉甜蜜的稱呼而笑開了嘴。「我是在想呀……」她鑽進俊偉懷中窩定了一個最舒適的位子，然後才繼續開口說道。「蒼天下的所有人……都尊稱你一聲才子是否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無聲勝有聲…

　　沉默就是金…

　　大眼瞪小眼……

　　怎麼突然間會冒出這種跟現在人事時地物完全不搭嘎的問題出現？俊偉的臉上充滿著不解。

　　「那只不過是世俗給我冠上的虛名而已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曉菁對他的回答癟了癟嘴。「無雨哪有草木長，有風哪有不起浪的？既然留有才子之名，你一定很有文學造詣吧？」曉菁理所當然的說道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無聲勝有聲…

　　沉默就是金…

　　大眼瞪小眼……

　　從剛才聽曉菁說到現在，俊偉還是不清楚她想問什麼。

　　「不敢當，略識之無而已。」俊偉敷衍答道。

　　「略識之無？那出生名門，應該也閱識名門千金無數囉？」

　　閱識名門千金無數……？這再笨，俊偉也能聽出她話中之話……

　　敢情她是在對他的過去做調查？

　　他都沒問在他之前曾有對哪些貴族公子哥動過心呢！不過看曉菁說話的態度與表情，不像是在計較在她之前他有過幾個女人的樣子……

　　反倒像是在打探人？

　　「只是耳聞，我不曾記得多數名門千金的長相。」俊偉據實炳告。

　　「是嗎？」曉菁一臉疑惑。「那……是小時候被女生欺負過囉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欺負我的人不就是妳嗎？俊偉沒說出口，只是笑笑的問曉菁。「怎麼了？怎麼會這麼問？」

　　「我想到了五年前的你。」曉菁吐吐舌頭。「那時的你……好像非常排斥富家千金的樣子？」

　　俊偉愣了一下，他萬萬沒想過曉菁會提到這個。「沒錯……在遇見妳之前，我非常討厭有錢人家的千金，包括妳，樂曉菁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雖說只是個感覺，但在聽到俊偉大方承認時，曉菁還是有點訝異。

　　還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，但被問的人還是不太懂問的人的目的。「妳可不可以直接明白的告訴我，想知道什麼呀，娘子？」

　　這回答讓曉菁嘴角微彎。「我想知道你的一切，包括你的過去。」她微笑的說著，但堅定的眼神卻撞進了俊偉的心。「就當是聊聊天嘛～～人家對你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～」穩重一轉，幻化成天真無邪。

　　面對曉菁一下認真一下耍賴，俊偉有點哭笑不得。「既然是娘子想找我聊聊，我當然願意～」他思考了一下要怎麼說才能讓曉菁明白。「那時候，會來家裡拜訪的大戶人家當然不只你家……為了怕躲避繁複的禮節和沉悶的寒暄，我都躲在飄絮園。」

　　「當隻烏龜？」曉菁打斷俊偉的話。

　　烏龜？「……此話怎解？」

　　「縮頭呀～！」曉菁不雅的咧嘴大笑。

　　俊偉無言的看了看曉菁，然後伸出右手彈曉菁的頭，在曉菁喊完『唉呦』之後，俊偉才繼續說道。「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，我非常不喜歡女孩子……大概是小孩子吧？我不喜歡看女孩子動不動就哭，更不喜歡異性巴在我身上不放，才稍微大聲訓斥幾句，她們就掉淚了，看到她們的眼淚，一股無名怨火就會從體內燒起。」

　　「所以你就想，乾脆一開始就來個臭臉，就可以把我嚇跑了，省的我黏你，對吧？」曉菁一語道破俊偉的想法，讓俊偉頗感訝異。

　　「妳說對了……」

　　「不過天不從人願，你卻被一個看起來柔弱柔弱沒什麼殺傷力的純真少女給打敗了！從此奮發向上，成為五年後的衛俊偉！是吧？」曉菁語出玩笑，但卻也因為她對俊偉的影響力而讓她開心不已。

　　俊偉則對曉菁感到不可思議。沒想到卸下心防的她是這麼的活潑開朗，完全沒有傳聞中『樂家千金』的風範。

　　「是呀……你說的沒錯......」俊偉嘴角微勾，在曉菁來不及驚呼之際便將她推倒在草地上。「不過，顯然當年的純真少女現在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了，親愛的娘子，我們要再比一場嗎？」俊偉親吻曉菁的額頭，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曉菁明白他想做什麼，倏的臉瞬間染紅。

　　「別開玩笑了～我不是要來跟你打架的……」

　　「妳知道我想的不是打架……」俊偉曖昧的笑一下。

　　「你你你～！」曉菁感到呼吸急促。「你別鬧了啦！我投降、我投降，算我輸了行不行？」

　　「當然……不行……」玩性大開的俊偉，美人在懷，怎有就此收手的道理？他緩緩靠近曉菁，眼看著兩人的唇只差不到五公分了。

　　又急又慌的曉菁，趕緊用雙手擋在兩唇之間。「別…別鬧了！！你還有一件答應我的事還沒做！」別呀！等等又被吻的天花地暗，她一定要會忘記她要問什麼了！

　　「喔？說來聽聽？」沒如願一親芳澤，俊偉略為不爽的挑了眉。

　　不爽啥呀～～！曉菁內心直呼好險。「小時候就跟你約定啦～你還沒告訴我飄絮園……」

　　三個字一落，俊偉的所有思緒停擺，接下來曉菁說什麼進不了俊偉的耳了……

＊＊＊

　　「娘、娘！」急切的稚聲由遠而近響起，聲響畢，一位小男孩出現在亭裡。

　　這個呼喊娘的小男孩，伴隨著大口大口的喘氣，大概已經跑了有一段距離。

　　「小調皮蛋，怎麼了？」回話的是與男孩不同的優閒嗓音，雲淡風輕，像是在說肯定句的說著疑問句。

　　而這話引來了被稱為『小調皮蛋』的男孩不滿，他嘟嘴抗議道。「人家哪有調皮呀！」。

　　「還說沒有，待會兒我遣人找王伯伯來跟你對質，看你是乖乖的還是愛調皮搗蛋。」

　　「我！我只是……想幫他老人家的忙而已……」他愈講愈心虛，前不久才把人家要架的絲綢全都糾結在一起……別說幫忙，根本就是幫倒忙…….

　　不過，為什麼娘親會知道剛剛才發生的事？

　　他看著娘親握著筆，涓涓不停的寫下幾個秀氣的字，年紀尚小的他只覺得娘寫的一格一格的，不禁疑惑的抬頭望著娘親。「娘～您是在寫字嗎？寫了些什麼呀？」

　　「我在寫一首詩……好了！」呂氏滿意的看了又看，然後將他抱起坐在她懷中。「來，小調皮蛋，這兒的字你識的了幾個？」

　　「一二三四五……」他皺著眉頭，仔細的看過娘親所寫的，愈看小腦袋愈低，半响，才將頭緩緩抬起，開口哀怨的說道。「我知道這兒有二十八個字……但是每一個字都長的好像，而且一個字裡好多字塞在一起……」

　　聽到他說的話，呂氏只是笑了笑。「也對，你只不過是五歲大的孩子，就算再聰明也識不了這些字……」

　　「娘～別顧著笑了，說給我聽呀！」

　　「好好好，娘這不就要說了嗎？來，看好，第一句呢，是『為情困似梁祝命』。而這一句呢，是『雙戴藍絲形影遠』。然後下一句，是『轉生化為異名姓』。最後這一句呢，是『來世再續飄絮緣』……」呂氏一字一字比給他看。「懂了嗎？」

　　「恩～～不懂。」他癟了癟嘴，一臉苦惱的思考著。

　　五歲大的孩子哪知道什麼情阿愛的，分開一個字一個字他倒是知道，但這一長串唸下來他就不懂了。

　　「呵呵，果然對你來說有點兒難。」看著兒子那困擾的模樣，呂氏輕笑出聲。「長大後你就會懂了。」

　　「要長多大呀？」他皺著眉問道。

　　「長多大呀……這可問倒了娘…….」呂氏笑笑說道。「等你遇見心儀的女孩……你就會懂的。」

　　「女孩？！不要！我才不會喜歡女生呢！」他一臉嫌棄的說道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這回答倒是讓呂氏訝異。

　　「她們動不動就哭，像個娃兒似的～一天到晚哭著找爹找娘，真討厭。」

　　你自個兒不也是個娃兒嗎？呂氏笑著沒說出口。「一定是你太調皮把人家嚇跑了吧～」

　　「哪有～！是她們太討人厭！」他生氣的撇過頭，反正千錯萬錯都不是他的錯。

　　「是是是，你說的都對。」呂氏搖搖頭，笑了出來。「來，小調皮蛋，這給你。」她從懷中掏出兩個繩結，放到他的手中。

　　「這是什麼？好漂亮喔？」精緻的藍色繩結，他在手上把玩許久。

　　「這是娘送給你的禮物，慶祝飄絮園的完工～！」呂氏笑著說道。

＊＊＊

　　「……我問娘為什麼要叫做飄絮園，她說，等我長大以後，那園子裡一定會一片綠意盎然，不論千千萬萬年……」俊偉兩眼望向遠方，緩緩說道。

　　「為情困似梁祝命，雙戴藍絲形影遠；轉生化為異名姓，來世再續飄絮緣……」曉菁重複呢喃著詩句，最後笑笑的說道。「呵呵，你娘真是個先知～」

　　「喔？怎麼說？」俊偉對曉菁下的注解感到一絲困惑。

　　「前兩句不就是在說我們現在？梁祝的戀情不受世人所贊同，跟我們豈不是雷同？雙帶藍絲……」曉菁從還裡拿出繩結。「咱們不是一人一條嗎？」

　　俊偉啞然……他從沒想過這首詩是在預言他的未來，他只單純的把他當作是命名飄絮園的作品而已。

　　其實如果曉菁沒有提起的話，他壓根兒早忘了這回事。

　　你長大就會懂得……娘親的話還於繞在耳裡。真的，他懂了，懂得什麼叫做雙戴藍絲形影遠……

　　「我們來比賽好不好？」話鋒一轉，曉菁不知道在接哪句話的開始提議。

　　「比賽？」俊偉倒也習慣了她的說話邏輯，沒對她說的話有做多餘的評語。

　　畢竟良辰值千金，千金難買寸光陰呀，何必花太多時間在校正這些有的沒的？

　　「是呀～～比賽。」曉菁笑嘻嘻的點點頭。

　　「為何？」

　　「你想想嘛～嚴格來說，我們比過武，我現在知道你會劍舞，現在很厲害；你知道我會點穴，曾經比你厲害～對吧？」

　　「所言甚是。」雖然他對『曾經』這兩個字有些許的意見，但曉菁說的也沒錯。

　　「但是外頭傳的～你是才子，我是才女，我卻不知道你有多麼才藝出眾，你也不知道我除了點穴還會什麼吧？所以說囉～我們應該還有許多可以較勁的地方吧！」

　　較勁……俊偉聽了差點跌一跤，還得用到較勁這兩個字……看曉菁開心成這樣，他開始懷疑她之所以喜歡他該不會是因為需要有個對手陪她消遣吧？

　　而且……俊偉皺眉看著曉菁，這丫頭竟然大剌剌的指著自己叫才女，一點沒有把老祖先教導後人的『謙遜』放在心裡，真是自大呀……不過……仔細想想他也只有耳聞過曉菁才智不輸給現下讀書人，倒是真的沒親眼見識到她到底有多麼的博學多聞。

　　「聽娘子這麼一提，我倒是沒真眼實見過樂大才女的文學功力呢！」俊偉接下戰帖，他對曉菁的厲害程度感到非常有興趣。

　　「輕鬆一點，我們來作詞～！」曉菁笑道。

　　「依妳，既然妳提起，就由妳起頭吧！」

　　「我先是吧？我想想…….」曉菁含笑離開俊偉的身邊，她望了望四週，張開雙手，輕輕舞在自然間。

　　隨著舞出的節奏，搭配著風聲與鳥鳴，曉菁芳唇微啟，風鈴般的清脆嗓音迴盪在山林間。

　　你可知那柳絮兒晃　是為了盼你停下來
　　你可知那青草兒擺　是為了盼你低頭來
　　我說公子呀公子　別只望成人才
　　路邊的小花不會比牡丹遜色來……

　　一字一句，如風般輕盈的迴盪在這天地，曉菁輕快的哼著，讓俊偉不自覺的染上了她的快樂。

　　他起身、向前、擁住曉菁，然後帶領著她舞起。

　　「該換你了！」曉菁看著他甜甜的笑著。

　　「我想想……同樣曲調是吧？」俊偉領著曉菁轉了一圈後，沒過多久就唱出與曉菁同樣曲調的歌：

　　我只知那柳絮兒晃　是為了讓妳能歡欣
　　我只知那青草兒擺　是為了讓妳能神清
　　我說才女呀才女　莫只看表上情
　　眼前的佳人當然比牡丹牽動心……

　　「不公平！」俊偉尚未收起尾音，曉菁就嘟起嘴巴，不情願的抗議。「整首詞你只改了幾個字而已，太奸詐了！」

　　「連這兒你都要計較～那這一回算你贏吧。」佳人鬧脾氣，身為男子當然只能依著她。「那不然這次換我先開始？」

　　「請。」曉菁禮貌的福福身。

　　「聽了～」俊偉笑著。

　　一改曉菁的輕鬆小曲，俊偉深情款款的望著曉菁，唱出柔情的樂曲。

　　不知道　日為何會起沉
　　只知道　有妳沒日也烈
　　不知道　月為何有圓缺
　　只知道　有妳夜色更美
　　嘆往日　淡笑古人為美江山嫌
　　孰不知　今日自願為美棄一切
　　望月老別笑癡情把心掀
　　能將佳人千里一線牽……

　　渾厚的嗓音，結實的音色，讓曉菁征了征，不久就掉進俊偉詞中編織的美麗情網。

　　從來沒有想過男人的聲音可以這麼的好聽，大概是因為小時候聽爹唱搖籃曲唱的五音不全，長大後又發覺一家子男兒的音樂天份全都這麼幸運的遺傳自爹，身為女子，又一直沒機會聽外人開嗓，害的她到現在還認為全天下的男子都是音癡。

　　這個觀念是錯的！而且錯的離譜，曉菁此刻才明白，原來男性也可以將歌唱的如此扣人心弦，唱的如此令人沉醉，唱的如此令人……想掉淚。

　　一面之緣　叫人生地轉天旋
　　五年之約　如萬年深長久遠
　　笑又笑
　　怎知誓約不如一句聖言？
　　望梅不能止渴　異路不能同歸
　　嘆又嘆
　　昔日怎料永遠不如此刻佳人在身邊？
　　執子之手　與子相約
　　只願轉生能化異名姓
　　來世再續飄絮緣……

　　啪咑……啪咑……淚珠愈滾愈大，像百米競賽似的，眼淚一顆顆迫不及待的想逃離曉菁的眼，一股腦兒全數往地上墜去。

　　曉菁動也不動，只有睜著眼睛，一臉呆滯的任憑眼淚從臉上滑落。

　　「曉菁？」面對曉菁的反常，俊偉不禁緊張的輕喚。

　　「討厭鬼……」如果說俊偉說的『曉菁』二字就像是鑰匙一樣，『討厭鬼』就是最後一道的通關密語。她芳唇三個字一落，便一個踉蹌的跌坐在地，然後開始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起來。「討厭鬼～討厭鬼～～你是討厭鬼～～～！！」

　　就像水龍頭般的止不住的淚水，曉菁整個人被挖空似的，只重複的邊罵著『討厭鬼』邊哭。

　　俊偉跪坐在旁，欲將曉菁納入懷。「是是是……你說的對，我是討厭鬼。」他輕聲的安慰。

　　「嗚……」碰觸到俊偉，更讓曉菁泣不成聲。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……！你是存心要讓我哭的嗎？！」她甩開俊偉，跌跌撞撞的起身跑開，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，只感覺到不管怎麼努力都止不住淚水。「我以為你懂我！」她大吼。「……我以為你知道我希望在這最後一天的相處能夠過的開開心心！我以為你知道的！！但是……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你要讓我哭……為什麼？！」曉菁歇斯底里的亂跑，完全不顧前方有什麼，俊偉一把抓住了她，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。

　　「我懂……我當然懂！」俊偉將曉菁擁緊，但後者卻似乎不怎麼領情。

　　「你走開！不要碰我～！我不要你碰我～！！」曉菁邊哭邊叫邊搥俊偉，像極了娃娃被沒收的小女孩。

　　俊偉沒有反抗，任憑粉拳擊在胸口，他雙手緊緊的抱住曉菁，不讓曉菁有掙脫的機會。

　　過了許久，也許是累了，也許是發洩完了，曉菁的積極反抗開始轉為消極，哭聲也由驚天地泣鬼神慢慢轉為微微啜泣。

　　「難道你就不能快樂點嗎？為什麼不在這天的最後讓我微笑度過……」

　　「因為妳太堅強……」俊偉親吻曉菁的額頭。「從小，我就覺得你太過堅強，也許你是太過柔弱，不得不以堅強來裝飾外表，但你卻不知道，妳的武裝卻讓認識你的人更感到不捨……」她抱緊曉菁。「妳知道嗎？在我聽到你要嫁給南承熙，而不是嫁給我的時候，妳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嗎？你不可能知道，也可能不會相信……天曉得我多麼的想不顧一切的去宮中把那小子給殺了！……」

　　「你……」曉菁聽到這裡，已經嚇的忘記要哭了，她滿臉『不可思議』的表情，啞然的看著俊偉。

　　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俊偉是這麼的……有佔有慾。

　　俊偉放開了曉菁，背向曉菁。

　　「我唯一能做的事，唯一想做的事……就是去我們當初相遇的地方，如果老天爺硬生生把你從生命裡抽掉的話，那我的人生……就只剩下劍舞……沒日沒夜，沒日沒夜的舞劍……」像是在笑，但說的內容卻像在諷刺自己的人生似的。「我已經不知道何時日月交替，也不知道何時該入眠，何時該進食……」

　　「別再說了……」她何嘗也不是這樣？每天除了彈嫁情曲外，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？

　　彷彿靜止的時間，只放任著她，彈琴一遍又一遍……

　　「這首曲是那時候所做的。」俊偉轉身過來，意外的不是懊惱，也不是痛苦的表情。他對曉菁微微笑，好像剛剛字裡行間的苦澀、心酸，都不存在似的。「我很厲害吧？其實這首詞只編了一半，另外一半算是即興創作吧？因為妳提到了比賽，我才有機會把它完成獻給妳，聽完有沒有很感動？」

　　曉菁當然知道俊偉是在恢復她的情緒，刻意忍著哀傷說的。「有有有，當然很感動～」她假裝一臉不屑等樣子。「都害的我哭的像瘋婆子一樣了，現在我樣子一定很醜，剛好順了你的意。」

　　對不起……謝謝妳……俊偉在心裡小小默念，他很感謝曉菁的體貼，也很抱歉弄哭了她。

　　不過他無論如何……都想明白的告訴曉菁他的心情。

　　「妳不哭了喔？」他笑看曉菁。

　　「還哭呀～！」曉菁對他的問句翻了翻白眼。「我人生裡的所有淚水都獻給你了，看你多不多偉大？」她冷睨俊偉，一臉『你這個弄哭我的罪魁禍首』。

　　「我深信我看你哭的兩次一定是你人生中僅有的兩次。」俊偉笑看曉菁。「這世上也只有我夠本事弄哭你了，當然偉大～！」

　　「你這個討厭鬼～～！」曉菁一個粉拳過去。

　　「是是是，娘子妳是在叫夫君我？」後者輕鬆的接住，並一個使勁將佳人再度納入懷中。

　　「哼，小心我點你穴道！」曉菁反抱住俊偉，親密的動作跟她嘴裡的恐嚇大相逕庭。

　　曉菁的可愛反應，只屬於他才能擁有的反應，讓俊偉不禁欣慰的笑了。「……或許妳從來沒有注意過，妳知道嗎？其實我愛你……遠比你想像的還要多還要多……」他順了順曉菁的秀髮，如絲綢般滑順……讓他捨不得放手。「妳知道嗎？從約定的那時候，我就對妳小大人的樣子一見鍾情……」

　　「是喔？那我當時也對你憤世嫉俗的模樣一見鍾情吧？」曉菁反將他一軍。

　　不過這句話倒是真的，因為他的憤世嫉俗，讓她覺得他跟她『同是天涯淪落人』。

　　兩人沉默數久，便笑了開來。歡笑充滿在整個林裡，他們打打鬧鬧，直到天空偏黃，才驚覺時間的流逝。

　　「……屈原當初也是為了理想抱負而跳江……」曉菁天外飛來一筆。「只不過對你比較抱歉的是，讓你沒辦法為國效力……」曉菁好聲抱歉的說。

　　沒辦法，至少俊偉待在皇上身邊，沒有許久也有不少日子吧？何況皇上這麼看重俊偉，要說他們兩之間沒有君臣之情是不可能的……

　　她覺得現在皇上大概在大罵她這個明明就快要是別人妻了，還來拐走他心愛的女婿兼臣子吧！

　　「沒的事，充其量我也只不過是教導他女兒跳過舞而已。」俊偉皺眉，一臉『妳說的太誇張了』的樣子。

　　「唔哇～～！」曉菁反應誇張，一臉『你這個叛徒！』的樣子。「好過份唷～立刻翻臉不認帳，皇上聽到了會傷心的。」

　　「反正他老人家也沒機會聽到我說。」俊偉涼涼的說道。

　　「是呀，說的也是，我真幸福，有機會聽到你說的這些話。」曉菁微笑著。

　　「你現在才知道還不算晚。」俊偉寵溺的用鼻尖處碰她的。

　　俊偉的話，讓曉菁一股湧起一股想哭的衝動，滿滿的溫暖填於心防，眼淚差點又潰堤下來。

　　不能哭！曉菁告訴自己，此刻的她是幸福的，在人生的最後還擁有著她的最愛，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
　　這次她決不輕言讓她的眼淚潰堤。

　　「一天的時間的很短，跟你約定好囉～下輩子不管成了什麼，我一定要再當你的妻子！」曉菁窩進俊偉的懷抱，低著頭，不讓俊偉瞧見此刻的她淚光閃爍在她的眼裡。

　　而俊偉也仰著臉，反抱住她，不讓她看見她的眼光亦是閃爍。「嗯……下輩子，以繩結為誓……我一定會娶到你 ……」

　　相擁了一陣子，再相聊了一陣子，待到日落，他倆也隨著太陽西沉，而沉入水裡……